4月7日，法国总统马克龙结束了访华行程。在返回法国的专机上，他接受了随行媒体记者的采访，这让“欧洲战略自主”一词成了近日法国国内外舆论场的热词。

马克龙当时在采访中表示，欧洲必须加强战略自主性，顶住成为“美国追随者”的压力。在他看来，建立战略自主性对于防止欧洲国家成为“附庸国”至关重要，欧洲可以成为两个“超级大国”之外的“第三极”力量。

尽管马克龙的表态并没有在中美之间“选边”的意味，但仍迅速在大西洋两岸引起争议。欧洲内部和美国的一些批评声音质疑其“对华软弱”；但也有支持者认为马克龙的表态符合法国外交传统政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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争议之余，值得关注的是，法国未来能否在不同层面的具体实践中维护“战略自主”？又如何看待“战略自主”目标中中国的角色？在4月13日法国驻华大使馆举行的新闻发布会上，法国驻华大使白玉堂（Bertrand Lortholary）侧重于从欧盟整体而非法国自身的角度回答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记者的这一提问。白玉堂表示，近期多位欧洲领导人访华或计划访华可以看出，欧盟希望以团结一致的姿态，用“一个声音”与中国交流。

法国驻华大使白玉堂。澎湃新闻记者 王露 图值得一提的是，关于中法联合声明中提及的重启中法战略、经济财金、人文交流这三大高级别对话机制，白玉堂也透露了初步的时间节点，即或在今年年底，最早也可能在今年夏天之前启动。他还解释称，启动这些机制的重要性在于，2024年对于法中两国均为关键年份：中法建交60周年、中法文化旅游年，巴黎将举办奥运会。欧盟盼以“一个声音”同中国交流

马克龙访华后有关欧洲“战略自主”的表态引起了法国国内外媒体的关注，其中不乏部分美国媒体乃至少数欧洲内部的质疑声音。

马克龙表态引发的争议也是13日法国驻华大使馆新闻发布会上多家媒体关注的焦点。对此，白玉堂在回应澎湃新闻时表示，“有争议和讨论是好事，我们也会在欧洲继续支持不同观点的交流。”

即便如此，白玉堂也补充称，欧盟作为一个整体应该是团结一致的。实际上，马克龙一系列有关战略自主的表态已在欧盟层面得到支持。据美国政治新闻网站Politico欧洲版报道，欧洲理事会主席米歇尔4月11日表示，马克龙的观点反映了欧洲领导人的观念转变，与几年前相比，欧洲的战略自主性有了质的飞跃，且马克龙的立场也并非孤立于欧洲领导人之外。

而当被问及计划如何在中国开展具体工作，实现“战略自主”目标时，白玉堂同样侧重于展现出欧盟团结、统一的一面。他告诉澎湃新闻，“欧盟所有国家都在北京有代表，我无法以他们的名义发表言论，但所有欧盟国家都非常重视与中国的关系。”白玉堂指出，我们需要欧盟成员国共同努力，维持一个团结的欧洲，从而让我们共同的声音能够在北京被听到。

白玉堂还特别提到了近期多位欧洲领导人访华的行程。欧盟委员会主席冯德莱恩此前和马克龙同一天访华，并与习近平主席举行中法欧三方会晤。当前，德国外长贝尔伯克也正在中国进行访问。欧盟外交与安全政策高级代表博雷利此前也表达了访华的意愿，但因感染新冠推迟行程。

“我们能从中看到欧盟共同的意愿，即希望能够用‘一个声音’与中国交流，这一点变得愈发重要。”白玉堂强调。

实际上，自欧盟成立以来，为推进政治一体化进程，该组织始终将“用一个声音说话”作为其战略目标。但就外交政策而言，欧盟仍很难做到真正“用一个声音说话”。以此次马克龙和冯德莱恩联袂访华为例，尽管形式上对外显示出欧洲在“用一个声音说话”，但两位领导人背后实则有各自的考量。此前，华东师范大学政治与国际关系学院教授、欧洲研究中心主任门镜向澎湃新闻分析称，马克龙想通过让冯德莱恩同行，增加法国在欧盟内的影响力；而冯德莱恩则想通过访华，更明确地表明立场，从而在美国那边“拿分”。

在热议“战略自主”的同时，法国如何平衡与传统盟友美国的关系，避免成为美国的“追随者”也是外界关注的另一重点。

对于如何看待与美国的盟友关系，欧洲理事会主席米歇尔一方面承认欧洲国家确实极大地依赖同美国的盟友关系，不过他也指出，“如果因为与美国的关系，我们就在所有问题上都盲目地遵循美国的立场，那就错了。”

“法国是美国长期、忠实的盟友，但在有些情况下，法国关于世界的分析与看法也与美国不同。”白玉堂举例称，1964年，法国成为第一个同中国正式建交的西方大国。这一决定由法国独立作出，而不受彼时中美关系的影响。在这之后的数年，诸多西方国家陆续与中国建交。可以说，法国在这方面发挥着引领作用。

“法国企业正用行动回应中方呼吁”

除此之外，白玉堂在记者会上还总结了此次马克龙访华的成果，就重启中法三大高级别对话机制的时间节点释放出新信息，并以切身观察讲述了法国企业在中国市场的参与度。

中法联合声明中提到，“中法两国强调双方高层交往及战略对话、高级别经济财金对话和高级别人文交流机制对于发展双边合作的重要性，同意年内举行三大机制新一次会议。”谈及这三大机制，白玉堂透露，它们或在今年年底，最早也可能在今年夏天之前便重新启动。

在中法经贸合作方面，联合声明中写道，中法两国承诺为企业提供公平和非歧视的竞争条件；两国致力于为企业合作提供良好环境，改善两国企业在对方国家的市场准入，改善营商环境。

对此，白玉堂表示，中方表达了希望消费者接触到更多法国产品的意愿，而法国企业已开始用行动回应中国政府的这一呼吁。具体地，白玉堂以亲身体验举例，他表示自己4月11日前往在海南举行的中国国际消费品博览会，注意到共有336个法国品牌参展，相比去年增长了50%。据媒体报道，法国已连续第三年成为除中国外参展规模最大的国家。

此外，澎湃新闻记者也注意到，白玉堂4月12日还赴成都参观第108届糖酒会。今年是法国第15次参展并设有法国馆，这里汇集了包括中国进口商-分销商和法国葡萄酒生产商在内的41家参展商。法国驻成都总领事馆微博账号写道：“三年后重返糖酒会标志着他们（法国生产商）对中国市场的重视。”

事实上，中法加强在葡萄酒行业的合作在联合声明中也已有迹可循：“双方将继续在葡萄酒行业以及地理标志，特别是勃艮第葡萄酒地理标志注册方面进行交流合作。法国支持中国将尽快提出的加入国际葡萄与葡萄酒组织的申请，支持中国举办国际葡萄与葡萄酒产业大会。”

据法国驻华大使馆网站信息显示，白玉堂于今年3月11日抵京履新。现年54岁的他1997年进入法国外交部工作，而此次履职也并非白玉堂第一次赴华担任外交官。2005年至2008年，他曾在法国驻华大使馆担任政务参赞。同时，白玉堂也熟悉亚太事务。2008年以来，他曾先后担任法国总统亚洲和大洋洲事务顾问、法国驻印度大使、法国驻越南大使。2020年至2023年，白玉堂担任法国外交部亚洲和大洋洲司司长。

值得一提的是，白玉堂曾在法国国立东方语言文化学院学习汉语，与中国结缘颇深。在3月中旬发布的逾2分钟的到任致词视频中，他全程用中文讲述，提到自己第一次来中国是20世纪80年代末，后又往来中国多次。他称赞中国“地大物博”，此次来华便“迫不及待”想去广东、上海、四川和广西等省市与自治区。

在4月13日的记者会上，他还介绍了自己中文名字的来历——30多年前，他选中了“白玉堂”这个名字，一方面是读音与其法国名字近似，同时“白玉堂”也是他非常喜爱的中国古典名著中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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